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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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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彥彬隨弟子來到沈秋風的住所,只見房間內桌椅翻倒,地上杯碟碎了一地,沈秋風正被張水元逼到一個角落裏拳打腳踢。

王船大喊道:“閣主來了,你們還不住手!”

張水元不停,繼續狠狠踢沈秋風,沈俊傑喝道:“水元,不要打了!”

王船上前攔住張水元,扶起沈秋風,只見他鼻青臉腫,嘴角流血,衣服也被抓破了,樣子十分狼狽。

張水元拍了拍衣袖上的塵土,站直了說道:“閣主,沈秋風把我的妻子拐走了,我難道不該打他嗎?”

沈俊傑看了一眼沈秋風,皺了皺眉,說道:“究竟是怎麽回事?風兒,你把寧雪帶到哪裏去了,趕緊帶回來!”

沈秋風嘴上的血滴到了衣襟上,淡藍色的衣襟頓時像是被繡上了幾朵紅艷的小花,格外紮眼。沈秋風不敢伸手去擦嘴角,跪在地上答道:“爹,昨日的確是孩兒帶著表妹下山去玉香樓聽戲,後來孩兒貪玩自己走開了,等想起來去找時,寧雪已經不在了,孩兒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。”

張水元臉色鐵青,額頭青筋暴起,說道:“你胡說,分明就是你妒忌我娶了寧雪,心中不平,趁我下山不在,把她拐跑了,你快說,你把她藏在何處,不然別怪我不客氣!”

王船怒斥道:“張水元,有閣主在,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教訓少閣主了?寧雪失蹤,並不是只有你擔心,少閣主昨天晚上也是一夜難眠,特地吩咐我派人去找,你不分青紅皂白這樣對待少閣主,你眼裏還有沒有少閣主?”

張水元雖然一肚子氣,但王船的手段他是知道的,因為忌憚他,只得強忍怒火,不再說話。

沈俊傑說道:“風兒、水元,我知道你們都很關心寧雪,既然王船已經派人去找,應該很快就有消息,你們兩個一個身為碧劍閣少閣主,一個是掌門大弟子,不給眾弟子帶頭,反倒在這裏鬧事,成何體統!罰你們兩個在院子裏跪一個時辰,跪完各自回房閉門思過,抄碧劍閣語錄一百遍,不抄完不準吃飯。”

張水元把脖子一梗,直直跪在院子當中,沈秋風低垂著頭跪在廊下一處陰影裏,王船掏出一塊絹帕遞給他說道:“把嘴擦一擦!”

沈俊傑把袖子一拂,轉身就走。王船看了看漸漸炙熱的日頭,沒有說話,快步跟上沈俊傑。

晨曦把草地上的露珠照得如珠玉般璀璨,走過這片草地,前面就是彩衣閣了,韓蕊的腳步十分沈重,雖然穿著霓裳般鮮艷的衣裙,卻難掩內心的惶恐和眼角的怯意。這個地方她並不想來,因為她知道這裏充滿危險,阿米娜絕不會輕易放過她。她有些不能理解,沈彥彬為何非要她向阿米娜請安,他明明知道她怕阿米娜,根本就不想和她碰面。

火紅的鳳凰花,像一片燃燒的火海,環繞在彩雲閣四周,格外耀眼。韓蕊低著頭站在門外說道:“蕊兒給後母請安!”

一陣放肆的笑聲傳來,緊接著身穿火紅色衣裙的阿米娜在紅杏的陪同下走出門外,阿米娜的目光像蟒蛇一眼在韓蕊身上纏繞,箍得她簡直要透不過氣來,阿米娜笑道:“我說今日枝頭有一群麻雀亂叫,原來是落霞莊的千金大小姐大駕光臨呀!”

紅杏抿了抿嘴,露出一縷嘲諷,上前道:“姑娘請隨我來!”

阿米娜早已轉身,朝院內走去。四周靜悄悄的,彩雲閣的走廊似乎格外長,韓蕊走得心慌氣短,慢慢落在後面,拐過一道彎,韓蕊驚奇地發現,阿米娜和紅杏都不見了。

正疑惑,忽覺院中白霧騰起,一眨眼的功夫,整個彩衣閣成了一片霧海。韓蕊什麽也看不見,只覺得頭發濕漉漉的,伸手一摸,竟然有水。韓蕊渾身打了個冷顫,這種冰涼的感覺像極了之前在映月島湖底時的感覺。

韓蕊突然覺得身子被一個柔軟的東西卷了起來,耳邊呼呼作響,等她停下來時,已在屋內,只見阿米娜坐在堂內桌前,見她站在門口裹足不前,阿米娜嗤笑道:“怎麽,怕我吃了你,不敢進來?”

韓蕊踩著冰涼的地板,一步步走上前,她覺得自己的鞋子好像都有些濕了,仔細看地面,白玉石般的地板上微微滲著些針尖大的水珠,有的地方還冒著絲絲白氣。

阿米娜的目光有些覆雜,她像是在看她又好像不是在看她。紅玉不在屋內,這麽大的屋子就只有她們兩人,顯得格外空曠,屋內擺著一個一人高的紅珊瑚好似一株垂柳,還擺著一些珠寶、瑪瑙和玉雕成的花草,都十分精致美麗,雖然不是真的花草,卻有一股異香浮動其中。室內的桌椅也都是石頭雕刻成的,白色中夾雜著淺紅色的花紋,和木質家具一樣細膩。

阿米娜拿起淺綠色瑪瑙盤中的葡萄,輕輕放入嘴中咬了一口,看著她的眼睛說道:“你的眼睛長得可真像你得母親,一樣的勾/人,一樣的招人厭。”清脆的破裂聲在寂靜的屋內聽得十分清晰,紫色的汁液順著她的嘴角流了出來。阿米娜拿起一小串葡萄笑道:“你要不要吃一點?”

韓蕊只覺得胃部一陣翻騰,那紫色的葡萄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個鮮活的人的眼珠,讓她覺得惡心,她哪裏敢答話,呆立在原處。

阿米娜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,說道:“怎麽,不敢吃?也是,我這兒的東西你最好還是不要吃,萬一中毒了可就不妙了!”

韓蕊定了定神,說道:“蕊兒奉爹爹命前來給後母請安,順便向後母請教接人待物的禮儀規矩,還望後母不吝賜教。”

阿米娜走到韓蕊跟前,塗著猩紅色指甲油的細長手指在韓蕊脖子上輕輕一滑,哈哈笑道:“彥彬讓你跟我學規矩?真是荒唐,你還敢來,你知不知道,我想殺了你?”

韓蕊點頭,迎著阿米娜的目光說道:“我知道,可是我也知道你不敢!”

阿米娜發出淒厲的笑聲,說道:“笑話,我不敢,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認出你是韓慧的女兒,我本想殺了你,卻被林墨救了。前些日在白鹿教山腳,我抓住你,是想帶你回來慢慢折磨,誰知道你逃了。我千防萬防,你還是和彥彬相認了。為了你,他竟然打我,呵呵,這麽多年來,他還是第一次打我,居然是為了你!”

阿米娜越說越氣憤,樣子十分可怕,韓蕊壯起膽子說道:“我可以消失,離開落霞莊,永遠不見爹,這樣你滿意嗎?”

“不滿意!我本以為沒有韓慧,彥彬就是我一個人的,你沒有出現的這十八年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十八年!這十八年,他完完全全屬於我,就算是他偶爾想到那個賤/人,我也有辦法把她從他腦海裏趕出去,可是現在,不可能了!你出現了,你帶來了他對那個女人的回憶,就算現在你死了,我也沒辦法清除他對那個女人的記憶了,我恨你,我恨你,你毀了我的幸福,你搶了我的彥彬!要是我當初知道韓慧還有個女兒,我一定一定不會讓你活到現在!”

阿米娜越說越快,嘴角泛著白沫,眼珠通紅,面色猙獰。韓蕊心中突然閃過一道霹靂,她那麽恨母親,難道是她害死了自己的母親?想到這兒,她先前的畏懼漸漸平息了,心中升起了熊熊怒火,憤然道:“是你殺了我娘?”

阿米娜一楞,眼角閃過一絲慌亂,“我沒有殺她!”

韓蕊死死盯住她,說道:“那你敢發誓嗎?說你從來沒有傷害過她?”

阿米娜沈寂了片刻,突然恢覆了先前的傲慢神態,說道:“笑話,我憑什麽向你發誓?”

韓蕊問:“那你最後一次見我母親是什麽時候?”

“我不知道!那麽久的事我哪記得清,我現在是你後母,你不準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!”阿米娜垂下眼皮,躲避韓蕊的對視。

就在這時,清風持劍闖了進來,見韓蕊沒事,松了一口氣,大步走上前拉著韓蕊就要走,阿米娜疑心他聽到了剛才的談話,怒斥道:“大膽清風,擅闖我彩雲閣,這麽便宜就想走?”說罷扔出一把彩針,只見紫光飛舞,將他們團團圍住,清風長劍一抖,一道白色的劍氣穿過紫霧直逼阿米娜胸前,阿米娜左躲右閃好不狼狽,清風用手一揮,一股氣浪擋住向他們逼來的紫霧,紫針像是打在了墻上,紛紛反彈回來,落在地上散了一地。

清風用劍指著阿米娜道:“夫人若執意要危害韓蕊,我只好把今天的情形如實稟報師父,夫人不要忘了那日對師父的承諾!”

阿米娜大怒,罵道:“就憑你也敢要挾我,就是你師父在這兒也不敢這麽跟我說話,再說了,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危害韓蕊了,倒是你擅闖我彩雲閣,我還沒找你算賬呢!”

見阿米娜殺心已起,再不逃走恐要遭她毒手,韓蕊道:“清風,她要殺我,快帶我走!”

不等阿米娜再說話,清風拔劍一揮,將那一人高的珊瑚斬成粉碎,說道:“清風受師父所托,保護韓蕊,夫人如再有舉動,別怪清風長劍無眼!”

說罷拉著韓蕊向空中騰雲而去,出了彩雲閣,韓蕊驚魂未定,連連向清風道謝,清風道:“方才我隱身跟在你後面,見你進了彩雲閣,本想在暗中保護你,誰知道她施用妖法,弄來一陣白霧,讓我失去了方向,我在彩雲閣穿來穿去,幸虧你身上有師父的追影粉,我順著香味才找到這間隱蔽的屋子。我想如不是阿米娜要害你,怎麽會使這些障眼法,你以後別一個人來這彩雲閣了。”

韓蕊有些驚愕,“追影粉?你是說爹在我身上用了追影粉?”

清風自知失言,趕緊解釋道:“師妹不要想多了,我猜師父這麽做也是出於為你的安全著想。”

韓蕊冷冷道:“他是怕我悄悄逃走吧?”

清風有些尷尬,解釋道:“你誤會師父了,師父也怕夫人對你下手,才特地給你用追影粉,除了師父和我,其他弟子並不知道這件事。而且你看,剛才不就派上用途了,如果不是追影粉,我哪能那麽快找到你?”

韓蕊道:“爹知道她想害我,對嗎?”

清風咳嗽道:“師父吩咐我保護好你。”

韓蕊的眼裏閃出一抹淚光,沈彥彬知道阿米娜要殺她,還讓她去彩雲閣給她請安,向她請教禮儀規矩,為了讓別人覺得她和後母能和睦相處,他不惜讓她以身犯險。原來,在他心目中她的安危遠沒有他的面子來得重要。

她第一次萌生悔意,悔不該和沈彥彬相認,她期待的父愛,她心裏殘存的一點點奢望如氣泡般破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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